英格兰简史 The First World War　第一次世界大战(1914—1918)

英格兰简史 The First World War　第一次世界大战(1914—1918)

英军第一波登陆欧洲大陆的行动面临着巨大的阻碍。根据德皇的施利芬计划，100万德国军队可在6周内抵达巴黎。这支军队有纵贯莱茵河的庞大铁路网作后盾支援，此外德国还派遣一支人数较少的军队依托铁路线入侵波兰，以阻止俄军前进。施利芬计划开端良好。英国和法国军队撤出比利时西部小镇蒙斯，德军眼看还有两天便能抵达巴黎，不料在蒙斯北边的马恩河遭到阻截。法国内阁曾经声称“我们终会取得胜利”，此时却携官员和公文逃往波尔多。战争期间有很多不为人知的战绩，其中一次便是英法联手逼迫德军向东撤退至一条始于佛兰德斯，经由兰斯和凡尔登连接瑞士边境的战线。

3年时间内，尽管炮火从未中断，但西部战线向前或向后移动的范围不超过15英里。炮火袭击破坏了河道，战场沦为一片泥地。士兵退回到战壕里，在带刺铁丝网和机关枪的保护下向敌军开战。毒气首次被运用到战争中来，不过毒气只会使人虚弱，并不会致命。坦克和飞机尚未投入战争，彼时的战争技术使得进攻比防守还要更难。

英军指挥官陆军元帅约翰•弗伦奇爵士（Sir JohnFrench）预测道，圣诞节到来之前就能将德军赶出比利时。他的上司战争大臣基钦纳勋爵对此并不认同。战事很快发展成为各大帝国之间的混战。9月，英国内阁要求招募50万名新兵充实军队，届时英军数量将达到100万。民众对战争的强烈支持和基钦纳勋爵的征兵广告海报大力推动了新兵招募活动，海报上的他目光坚定地直视观众，说道：“你的国家需要你。”（Your Country NeedsYou.）

基钦纳勋爵大量运用广告宣传，有效推动了英国历史上的第一次征兵

欧洲之外，一支由25万英国士兵和其他帝国士兵组成的军队奉命去美索不达米亚和巴勒斯坦同德国的土耳其盟友作战，其中就有“阿拉伯的”劳伦斯。丘吉尔时任海军大臣。英国政府决定在地中海东部开辟一个新战场，攻打土耳其达达尼尔海峡，战事再次升级。1915年4月，英国、澳大利亚和新西兰（澳新兵团）军队在土耳其加里波里半岛实施登陆，不料被德国军官指挥下的土耳其人压制，在接下来9个月时间内一直苦苦挣扎，试图突破敌军封锁。此次行动最终失败，英国和澳洲军队无奈下只好灰溜溜撤军，丘吉尔被迫辞职。1915年末，西部战线毫无进展，法军撤退，道格拉斯•海格爵士（Sir Douglas Haig）被委任为战地指挥官。英国内阁决定招募身体强健的男性公民参军，这是英国史上第一次征兵活动。

1916年5月，期待已久的无畏战舰之战爆发。若要阻止德国对英国的全面封锁，英国海军就必须赢得海上战争，这一点极其关键。日德兰半岛战争爆发，英国海军顶着浓雾和黑暗在丹麦沿岸苦苦奋战了整整24小时，这场战争是一次大规模军舰较量。总共有250艘战舰参与其中。最终，英国的损失较为惨重——共折损了7艘战舰和6900名士兵，不过德国舰队也被迫撤回港口，此后不得不依靠U型潜艇继续海战。这种潜艇非常有效，在1917年之前共击沉了100艘商船。劳合•乔治终于批评了皇家海军不愿拿其宝贵战舰冒险的行为，坚决要求海军舰船和商船联合出击。由此英国船只被击沉的数量立即减少，德国U型潜艇折损的数量则大幅攀升。战事还发展到空中，德国动用齐柏林飞艇轰炸伦敦和东海岸城镇。英国民众一开始被吓坏了，他们从未见过这样的阵势。德皇下令禁止轰炸港区西部的首都伦敦，唯恐危及他的亲戚——英王和王后。

战争很快激发了英国国内的矛盾。粮食价格大幅上涨，海德公园多次发生抗议活动。大量妇女加入到劳动力大军中来，最终有500万名妇女投入公共交通、政府部门、农业和军需品等领域工作，这进一步增强了她们要求得到选举权的底气。英国政府不愿将爱尔兰纳入征兵范围。地方自治一事悬而未决，爱尔兰民族主义者抓住政府聚焦战争、无暇旁顾之机大做文章。1916年复活节期间，一群叛乱分子攻占都柏林邮政总局，宣布成立共和国。这次事件造成了很多财产损失，其间一艘英国炮艇不计后果地大肆开火，这场叛乱活动随后被镇压，其领导者被处决。不过爱尔兰已经宣布独立。开弓没有回头箭。

在战争前线，1916年夏天，新指挥官海格爵士下令军队实施索姆河“大挺进”。在为期5天的炮火袭击期间，光是7月1日第一天就牺牲了1.9万名英国士兵，皆为德国战壕防御所用的带刺铁丝网之后的机枪手所屠杀。这是英国军队史上一日之内最惨重的损失。德军允许英方担架员前去边境无人地带抬回死伤士兵。在接下来6个月里，42万英军和帝国军队士兵在索姆河畔丧生或受伤，却只前进了2英里。在索姆河战役中，战斗坦克（tank，有“水槽”之意）首次投入使用，因其伪装成运水车而得名。不过坦克数量很少，发挥不了多大作用。索姆河战役引发了政府危机，阿斯奎斯对海格爵士的战略负有一定的责任，他在12月的政变中被推翻，此次政变背后的主使是劳合•乔治及其报业大亨朋友。劳合•乔治出任首相，用5人组内阁替换了原先的20人战时内阁。他认为众大臣对将领们太过顺从，于是设立了以莫里斯•汉基（Maurice Hankey）为首的内阁秘书处，该部门在和平时期继续存在，发展成为现在的内阁办公室。

1916年7月，索姆河战役，伯兹耶尔地区（Pozieres）自卫队士兵。倾向于防守而非进攻，战壕作战成为战争中的又一梦魇，伤亡人数大幅增加。

1917年，法军在凡尔登附近承受了极大压力，兵变时有发生，领导层危机不断。1917年夏天，海格爵士在佛兰德斯前线再度试图领兵挺进，令惨剧重演，24万英国和帝国军队士兵在帕斯尚尔战役（the battle of Passchendaele）中牺牲，英军再次陷入困境。海格爵士的战略越来越备受争议，被人批评为劳民伤财、残酷无情、毫无成效。然而鉴于现有资源，一场消耗战似乎不可避免。

随着西部战线以外的时局发展，形势对协约国越来越不利。反抗俄国沙皇的二月革命和十月革命打击了俄军的士气，德军不必再同时兼顾两条战线，得以派重兵赶赴西部战线。德军状似鲁莽地下令袭击大西洋上的外国船只，其中包括中立的美国人，此举削弱了在俄军方面得到的优势。因“他让我们置身于战争之外”而再次当选的美国总统伍德罗•威尔逊（Woodrow Wilson）很快改变了他的态度，宣誓缔造一个“民主得以安全存在”的世界。在英国，劳合•乔治得到美国参战的消息后表示：“美国业已一跃成为世界强国。”

美国的增援还需很长时间。1917年6月，美国派出第一批士兵参战；然而直到1918年5月，美国军队才大批集结，最终派100万士兵参战，在数量上匹敌英军。在美军抵达之前，德军先行发动春季攻势，从俄国战线解放出来的70个师的兵力参与其中。德军指挥官鲁登道夫派300万名士兵奔赴战场。他采用新战术，先派侦察机直接突然轰炸，紧接着派重兵进攻此时弱于防守的目标。其结果是，1918年3月，英国的弗兰德斯战线被德军渗透了40英里。德国军队再次逼近巴黎。英军在慌乱之下疯狂组装坦克，仅仅一周时间便用“坦克债券”筹集了1.38亿英镑。盟军在德军的进攻下举步维艰。有抱怨说美国人临阵退缩，海格爵士批评法军指挥官贝当元帅“惊恐万状”。随着战局的倒退海格爵士的地位备受威胁。劳合•乔治对下议院的掌控被削弱，对他战争之举的质疑声四起，其中包括曾被他无情批判的前任阿斯奎斯。

1918年7月，法军在美军的支持下把德军拦截在马恩河一带。盟军随即在法国亚眠展开反扑，出动了420辆坦克和大批飞机，一举突破德国的新战线。这次行动至关重要。盟军迅速攻占了大片领土。在北方，海格爵士最终发动“百日攻势”，不过此次胜利还是无法弥补先前的屡次败仗。德军在这场联合作战的攻势下节节溃败，为了避免被侵略和投降，遂请求停战。在开战的第11个月第11天第11个小时，炮火声静寂下来。英国各地钟声响起，这一天自此成为“休战纪念日”（Armistice Day）。通常被称作“罂粟花日”（Poppy Day），因为有人看到战壕里长出了红艳艳的罂粟花，仿佛被战死沙场的士兵的鲜血浇灌过一样。

人们对第一次世界大战众说纷纭。这场战争德国战败，似乎终结了德国独霸欧洲的白日梦。正如一个世纪前的拿破仑一样，英国帮助欧洲消除了一国支配其他各国的威胁。无论这种威胁的波及范围是否很广，无论这种威胁是否严重危及英国安全，这种威胁的确被及时消除了。英国为这场战争付出了高昂的金钱和政治代价：1914年的国债是4000万英镑，战后飙升至3.6亿英镑。英帝国虽在“一战”中完整无损，其影响力也扩展到中东地区，可英国的主导地位很快被全球影响力不断攀升的美国抢走。英国一共牺牲了70万名士兵，等于损失掉十二分之一的成年健康男性，虽然在战争双方总共牺牲的1000万士兵中所占比例较低，但也是一个不小的数字。军官牺牲的比率大于普通士兵，25%的军官战死沙场，因为民众期望军官能够“身先士卒”。

自中世纪以来，英国从未遇到过如此逼近家园的战事。德国飞机飞过英国城镇，英国民众随时有遭受毒气和炸药轰炸的危险。遗产税和劳动力流失摧毁了很多土地，这些劳动力要么死亡，要么去从事其他职业。征兵活动使各个阶层和各个职业的人奔赴战场，其中不乏创造出激动人心的作品的作家和艺术家。鲁珀特•布鲁克（Rupert Brooke）、西格夫里•萨松（Siegfried Sassoon）和维尔浮莱德•欧文（Wilfred Owen）等人用诗句，保罗•纳什（Paul Nash）、威廉•奥宾（William Orpen）和C.R.W.内文森（C.R.W.Nevinson）等人用画笔记录了战争的种种惨状。斯坦利•斯宾塞（Stanley Spencer）在汉普郡伯格克莱尔（Burghclere）的壁画令人回想起马其顿前线的沉闷和苦难。

第一次世界大战是一次影响力巨大的国有化进程，众多从未离开村镇的男男女女迁往陌生的地方，接触到新鲜的异乡口音。人们在统一政府的领导下参战，政府利用“全面战争”这一概念征收前所未有的税项，并在全国各地落实法规、征兵制度和审查制度。H.G.威尔斯（H.G.Wells）称“一战”为“一场结束所有战争的战争”（the war to end all wars），战后民众和政府之间的关系有所增进。选举权的扩大反映了这一点。1918年，凡是年满21周岁的男子和年满18周岁的女子获得选举权，劳合•乔治认为这是战争的功劳。尤其是女性，她们能够更加自由地谋生和参政。长期在战争或和平问题上听从领导人指令的英国民众终于能够自主决策。